“安定王殿下?”如水般的动听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萧郅微微侧过头,如琉璃般淡漠的眸子微微动了动,落在了沈知的身上。
清淡微凉的眸光从她的眼落到了她覆盖在面上的面纱,萧郅薄唇微掀,露出一个浅淡却令人惊艳的笑容:“白芷姑娘?”
沈知一瞬间竟有些看的恍惚。
三年未见,萧郅的五官似乎越发成熟俊美了起来,眉宇间沉稳宁静,端的一个俊美无双。
她也算是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但都不算是愉快的记忆,像这般平静甚至是温和的笑,记忆里几乎没有。
不得不说,有些人几乎天生便是上天的宠儿,不笑的时候已然俊美到令人惊艳,再微微笑起来更是让人无法呼吸。
若不是这一双腿,依照萧郅的相貌及身份,京城里哭着闹着要嫁给他未出阁姑娘怕是要挤破安定王府的门槛吧。
正当沈知想的出神时,面前突然一暗,却是萧郅不知道什么时候操控着轮椅走到了她的面前,琉璃般色泽浅淡的眸子凝视
着她,“本王这般冒昧将你请过来,还望白芷姑娘莫要怪罪。”
沈知回过神,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覆在脸上的面纱,确认面纱还在,原本微提的心头这才慢慢落了下来,说:“怪罪谈不上,
只是不知道王爷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说着,她心里却是不合时宜的想道,上一次请她过来时分明就没这么客气,结果这次带了个面纱掩藏了身份,就是截然不
同的态度。
她那会儿果然没有感觉错,萧郅对她确实有偏见。
可到底又是为什么呢?
沈知实在想不明白。
这时,萧郅低沉优雅的嗓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磁性,“听说白芷姑娘医术高超,若是能治好本王
这双腿,白芷姑娘想要多少报酬,本王都答应。”
“王爷应该知道,我出手医治别人,向来都是不收钱的。”沈知露在面纱外面的眸子微微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光泽,似笑非笑
般的弯起眸子,笑意盈盈。
若不是亲眼见过,萧郅实在无法将眼前人与三年前那个尚且还没长开的半大少女联系在一起。
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声,萧郅向来淡漠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本王倒是差点忘了……”
当年便是一副浑身是刺毫不妥协的样子,如今又怎么可能会是用银两便能随意打发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
沈知不答反问道:“王爷就这么相信白芷的能力,相信白芷能治好您的腿?”
萧郅琉璃般的眸子闪过一道异色,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并不是他多么相信对方的医术,只是但凡有一丝可能性,他都要尝试着站起来。
他还有血仇未报,还有该做的事没做,怎能被一直困在这一方轮椅之中。
沈知弯起眸子,笑道,“王爷果真好心胸,既然王爷这般相信白芷,白芷自会用尽平生所学,让王爷如愿以偿。”
“只是,这其中的痛苦,王爷也当受得了才是。”
“自然。”萧郅薄唇微挑,表情不曾动摇过一分。
“如此便好,”沈知轻笑一声道,“白芷不需要报酬,也不需要银两,事成之后,王爷若真的想答谢白芷,届时应了白芷一个
请求便是。”
萧郅眉头微挑,对上沈知如水般看似柔和无害实则暗含锋芒的眸子,半响后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本王应了。”
灰翎被唤进屋子里时,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格外奇怪,主子和那白芷仙子分明都是带笑的满意模样,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
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带着些微妙的刺探。
收起心头胡乱的猜测,他垂首询问道:“主子您叫我。”
萧郅颔首,道:“你将白芷姑娘说的东西全都备上来,一会儿便由你动手。
灰翎闻言,登时一脸震惊。
连主子都开口了,难道这位白芷仙子真的能治好自家主子的双腿?
灰翎心里这般想着,心头瞬间激动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向站在身旁的白衣女子。
而一旁的沈知闻言,也不客气,张口便是一堆需要准备的东西。
什么剪刀,什么金锤,什么蜡烛,还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东西,除了其中几样听着像那么回事,其他的听起来便觉得不靠
谱。
灰翎原本有些欣喜的表情渐渐挂不住了,狐疑道:“白芷姑娘,这些……当真都是需要用到的吗?”
沈知面不改色道:“对,都备上来。”
虽然心里嘀咕不信,但灰翎也只能退下去,去准备这些东西去了。
“一会儿需要将您的膝盖重新敲断,让它断骨重连,可能会有点疼,王爷您受的住吗?”
萧郅淡淡笑了笑,“最疼的时候都熬过来了,不过是重新敲断而已,有什么受不住的。”
沈知突然想起曾经听别人议论过,说安定王萧郅的这双腿是自小便断了的。
从小便无父无母,又经历了断腿之痛,一年复一年的熬着,换个人,怕是早就崩溃绝望了吧。
而眼下,这个男人却还能用漫不经心的表情笑着,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什么也不在意一般。
沈知原本还算轻快的心情顿时没了,唇边的笑也淡了下去,她微微垂了眸子,纤细卷翘的羽睫掩去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
情绪。
房间里淡淡的冷香袅袅的从香炉里升起,两人奇异的都陷入了沉默当中,房间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然而,这份安静很快被人打破。
灰翎领着几个小厮,将沈知需要的东西全都备了上来,又依照沈知说的,将萧郅小心的放到床榻上。
“脱掉外衣,只留中衣。”沈知说道。
什……什么?
灰翎震惊的看着沈知平静而又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个女人是不是太大胆了些,竟要脱掉主子的外衣,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便是那些大夫给女儿家看诊时,也得隔着纱帐,垫着锦帕,她竟直接要求脱掉主子的衣服……
萧郅色泽浅淡的眸子也有一瞬间的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听白芷姑娘的。”
“是。”灰翎咬着压依言脱下了萧郅的外衣,只留了内里雪白的一身中衣。
“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这样更能清楚直观的探查你的双腿情况。”以往她都懒得解释过多,别人怎么想便怎么想罢。
但旁边是灰翎灼灼的目光,萧郅的眸子也似有深意的看着她,她实在忍不住,只好解释了一句。
旁边灼灼的目光没有了,沈知依稀还能听见极淡的松了口气的声音,萧郅的眸子却仍是一落不落的看着她,如琉璃般通透
的眸子里似盛满了点点星光,淡笑着看她的模样竟诡异的让人有种面红耳赤的感觉。
沈知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很快收敛了心神,取了一旁小巧精致的金锤,交到了灰翎手上,“这步需要你来帮忙。”
说着,她一双素手便毫不避嫌的摸上了萧郅的腿,神情专注的探查起情况来。
虽然知道对方只是给他摸骨,但眼看着这般柔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摸上他的腿,即便双腿没有感觉,萧郅却仍是忍不住喉头
微紧,眸子颜色微微深了深。
沈知很快便确认好了位置,满意的抬头,示意道:“就是这个地方,敲断就好,力道一定要恰到好处,刚好敲断又不至于产
生其他损伤。”
她让灰翎来做也是有原因的。
灰翎常年习武,对人的要害之处以及该用怎样的力道显然比她更为拿手。
若是她自己来的话,力道不够是一回事,没轻没重不小心将其他地方的骨头也敲碎了才更麻烦。
灰翎拿着金锤上前,深吸一口气,才慎重的挥下了锤子。
骨头被干脆利落的敲断,发憷了“咔擦”的声响。
那一瞬间,萧郅的眉间登时染上几分隐忍与疼痛,一声闷哼忍不住从喉间溢出。
而与之同时,那双如色泽浅淡如琉璃般的眸子却是猛地起了一层涟漪,素来波澜不惊沉静的眸底,也忍不住闪过一抹狂喜
。
还能觉出痛,就说明这双腿便还有救!
沈知剪开腿上的布料,摊开了针包,一丝不苟的将金针按早已熟读于心的重点穴位一路扎了进去,整整一炷香时间后,才
收了所有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