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见她死不承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淡嗤笑一声,这时,帘子再度被掀开,屋里几人的目光登时被吸引了过去。
灰翎?!
顾千千见到来人,眼底迅速闪过一道喜色。
她下意识扫了一眼一旁的沈知,却见对方面色自如,看不出什么慌乱来,心下不屑,这个时候还硬撑,待会非得看看对方
的笑话不可。
这般想着,她抚了抚鬓边发丝,矜持的走上前,道:“灰翎侍卫,郅哥哥没来吗?”她说着,看了一眼灰翎空荡荡的身后,
微微嘟起唇,一副失望的样子。
灰翎听了这话,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女人怎么回事,就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还想着主子会亲自过来?
怕不是主子对她太好,倒让她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心里不满,灰翎面上却很好的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来:“主子事务繁忙,自然过不来。”
京城里但凡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安定王殿下萧郅,说是全京城最闲的人也不为过了,事务繁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这话,听着就感觉出了其中的敷衍。
顾千千面色微微一变,勉强挤出笑容来:“是吗……”
那边,灰翎已经直奔主题,道:“主子的意思是你看中哪件,直接买下便好,何必多生其他枝节。”
顾千千闻言,却是做出委屈的样子,道:“我自然也不愿意给郅哥哥添麻烦,只是这衣服原本只需五百两银子便可买下,因
着半路有人加价,如今却需要一千两银子,我的银两不够……”
说着,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沈知。
灰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沈知,眼底迅速闪过一道震惊。
方才他进来感觉到屋子里有好几个人,隐约就猜到了是与顾千千闹了不愉快的人,但也没太在意,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
竟然会是沈知,那个既是沈府嫡女又是坊间所流传的白芷仙子的沈知!
顾千千看不见灰翎表情,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气息陡然变了,还以为对方将不满迁怒到了沈知身上,心里顿时闪过
一道愉悦。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见对方抬手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沈府的两位小姐,失敬了。”
沈知闻言,回礼道:“沈知还在想是谁呢,原来是灰翎侍卫。”
一旁的沈芸见他们似乎认识的样子,眼里迅速闪过一道晦暗的神色,跟着行了一礼以作回应,却没有开口说话。
而顾千千已然懵了,灰翎竟然认识对方?!
而且听这说话的语气,她敏锐的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在她印象里,灰翎除了在王爷面前会恭敬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的,可眼下对方跟那女人说话时,分明隐约带了
几分客气!
难道对方的身份大有来头?
这么一想,顾千千心里顿时有些慌了。
就在顾千千咬唇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灰翎开口歉意道:“这位顾姑娘初来乍到,对京城还不甚熟悉,给二小姐添麻烦了,
不嫌弃的话这件衣服就当做是我们王爷府的赔礼吧,还望二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什么?!
顾千千闻言,心里的忐忑瞬间飞到了云外,下意识就要开口出声,灰翎却像是猜到她会这么做一半,眼角余光淡淡的扫了
她一眼。
顾千千脸色陡然一白,手脚迅速冰凉了起来,僵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了。
待到灰翎移开视线,那股压力消失,她僵直的身子才猛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一闪而逝的杀意,对方竟然想杀她。
这样的想法闪过,她忍不住猛地在心里摇头,怎么可能呢,她可是王爷的救命恩人,灰翎说到底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条狗
而已,没有主子的命令,怎么敢对她动手。
这般反复安慰了几遍,她才总算从那一眼的恐惧中渐渐回过神来。
而这时,她早已错过了开口的时机,沈知仿佛对他们之间的暗潮流动毫不知情般,淡笑着开口道:“既然如此,沈知就恭敬
不如从命了,还望侍卫大人帮我和王爷转告谢意。”
灰翎心底微松了一口气,面上也笑道;“二小姐客气了。”
一场本应该闹得人尽皆知的闹剧,就这般在两人轻巧的几句话中轻巧的揭过,消弭于无形。
待到沈知和沈芸几人走后,顾千千这才恍然惊觉都发生了什么事。
在莲衣坊这么多人面前,灰翎将衣服主动拱手让人,不仅给足了对方面子,还将过错归结到了她的身上。
那她呢,她怎么办!
顾千千已经隐隐感觉到不远处那些小厮隐隐投过来的隐晦打量实现以及若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声。
她气的几乎红了眼,死死咬住唇才没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再出丑。
自从进了京城,她一直都以安定王的义妹身份自持,对萧郅又有一份救命的恩情,日子过的好不快活。不管她想要什么对
方都会满足,时间久了她下意识便遗忘了自己过去的身份,只觉得自己比起京城这些所谓的千金小姐也不差,甚至更高贵。
可眼下,灰翎却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撕开了这一层表象,仿佛当众被脱去了衣服一般,让她又羞又怒。
这些人会如何看她,以后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这些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件事,我一定会跟郅哥哥说的。”她忍住心底的羞辱和怨恨,狠狠盯了灰翎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她这次彻底将灰翎恨上了,原本看不顺眼她便算了,今天竟还这么当众羞辱她,甚至在不久之前,对方还对她动了杀意!
不过就是一个下人而已,她就不信,凭着自己对郅哥哥的特殊性,报不了这仇!
“大人,这……”带着灰翎来的小厮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看面色不变的灰翎,为难道,“小姐若真去告状了……”
虽说他很佩服灰翎听了要跟王爷告状的这话都面不改色的本领,但也为对方担忧起来。
不管再怎么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卫,灰翎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一个手下而已,而那顾小姐,可是王爷的义妹,孰重孰轻,根
本不用想吧。
灰翎闻言,却是冷冷笑了声:“让她去吧,主子若真要惩罚我,我受了便是。”
这女人在某些方面,精明算计的像个小人,但有时候,也真的愚蠢至极。
跟在主子身边最久的是他,除了主子自己,谁都比不过他了解主子,可以说,他在外所做的任何决定,必定都是主子所满
意的。
不说主子对那沈二姑娘的特别,就光对方的另一重身份,主子也断不可能会与对方结恶。
试想,一个虚伪贪婪总是索取无度的人和一个能帮助他让他站起来的人,孰轻孰重,根本无需比较。
更别说,这份恩情,早就还的干干净净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戳破这一层,不过是看在最后一丝情份的面子上而已。
顾千千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安定王府,进了府后,她一边在心里迅速的想着说辞,一边将头发和身上衣服弄的凌乱,
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
到了萧郅的书房前,她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几把,顿时痛的眼泪哗啦啦的流。
“郅哥哥,你在屋子里吗?”她哽咽着嗓子说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屋子里一片安静,就在顾千千眼泪都快流不出来时,才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进来。”
顾千千连忙又狠狠掐了自己几把,这才抹着眼泪进了屋,甫一进屋,迅速找到萧郅在什么地方后,她便猛地扑了过去,泣
声道:“郅哥哥……”
她扑的不偏不倚,刚好趴在了萧郅的膝头,抱着萧郅的腿,小声的啜泣,梨花带雨的样子好不可怜。
若是旁人,怕是早就心疼的将对方扶起来,气愤的问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郅却微微垂着眸子,眼底一片冷静,无波无澜。
直到顾千千将他的膝头都哭湿了,湿润黏腻的感觉传来,他才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
顾千千都快哭不出来了,闻言抬起泪涟涟的眸子,哽咽道:“是我给郅哥哥丢脸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农家女,根本不能跟京
城里那些千金小姐相提并论。”
萧郅垂着眸子看她,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顾千千哭的越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