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寂静了一会儿,才有人冷冷道:“没有疏漏吧?”
“没有,所有参与这件事的知情的人,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就好,”被称为主子的人冷笑了一声,话语间却是充满了狠辣和阴厉“这个位子他坐的也已经够久了,是该换个人了。”
听到对方的声音,沈知脸上却是闪过一道狐疑和吃惊的神色来。
便是对方再刻意压低了声线,可沈知仍是察觉出了其中若有似无的几分熟悉感。
只是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她一时间竟无法想起来。
外面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隔着不远处的柱子后面竟躲藏着两个人,兀自压低了声音又交谈了几句,才匆匆离开。
沈知却是又多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见外面仍旧是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人逗留的样子,这才松下了一直绷在心间的一口气。
“小姐……”一旁的入画大喘了口气,脸色还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惶恐。
方才外面说话的人显然就是宫中之人,虽不知是谁,但深思其谈话内容,分明是带着几分不详的。
倘若方才她们漏了半点马脚,想来此时便绝不可能平安无事的站在这了。
入画甚至不敢回想方才听到了什么,只想着赶紧回去秀女殿才好。
沈知转出身形,看了一眼外面的杂草丛生的庭院,半响后却是道:“入画,你觉得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小姐怎么会这么问,若是发现了咱们必定早就……”入画忍不住环起双臂,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道,“肯定没有。”
沈知看着庭院中几处被踩塌下去的杂草,喃喃道:“但愿吧……”
回秀女殿后,没过多久天色便暗了下来,待用过宫女们送来的晚膳后,沈知正要在屋子里走一圈消消食,沈芸却到访了。
沈知让入画开了门,沈芸便从容的走了进来,轻松随意的仿佛进的不是别人的屋子,而是自己的屋子般。
沈知还在脑海里思索着白日里听到的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见她进来了,便敛起了心思,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水,笑道:“大晚上的妹妹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怎的来我这了。”
沈芸十分自然的跟着坐到了桌边,抿着唇瞥了一眼沈知,道:“二姐姐今日可是出去了?”
沈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像是不奇怪她会知道这件事一般,微微一笑道:“屋子里闷得慌,所以出去走了走罢了。”
沈芸似模似样的惊叹了一声,道,“其他人连房门都不敢随意出半步,二姐姐却从容自在的出去了,这般胆识和心力当真是令妹妹钦佩的紧。”
确实要佩服,在皇宫还敢这般不守规矩随便行动,心再大的人想来也不敢做这种事吧。
沈芸心中暗自讽笑,面上却适时的露出几分犹豫与忧虑的神色来。
沈知抬眼看见她这欲语还休的样子,无声轻笑的勾了勾唇,却是十分配合的问道:“怎么了?”
沈芸闻言,笑了笑将眼底的审量深藏在了眼底,状似无意道:“或许,二姐姐今日出去可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沈知瞬间便想到了在废殿里听到的那一番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为什么这么问?”
“二姐姐回来之前,妹妹身边的丫鬟晴空看见殿外有个奇怪的人,也不知为何,在外面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走,只是巧的是对方离开后没过多久,二姐姐便回来了,所以妹妹便好奇二姐姐可能会在某处遇到对方也说不定。”
沈知心里一顿,下意识拿起杯子,却在触及到唇边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微微笑了笑道:“还有这事……”
“二姐姐没有碰到?”沈芸紧紧盯住沈知的脸,不愿意漏掉她任何一个表情。
沈知坦然的接受了她的视线,轻抿了口茶,放下后才道:“路过此处的宫女和太监倒是有碰到,至于妹妹口中所说的奇怪的人,我却是不曾见过。”
说着,她笑了笑,道:“妹妹什么时候对这种繁琐的小事也好奇起来了?”
见她表情淡定自若,不像是有丝毫撒谎的样子,饶是沈芸心中早已猜测若干此时也忍不住起了一丝狐疑来。
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她想太多了,是她猜错了?
一旁的入画适时插了一句,提醒道:“小姐,时间不早了,您先前说今晚要早些入睡。”
沈知似恍然想起一般,歉意道:“看我这记性,今日我有些乏了,准备早些休息的,妹妹若是还有其他事,不若还是改日再细谈吧。”
主人都下了逐客令,便是沈芸厚着脸皮想再待下去做无法,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猜测和狐疑离开了。
沈芸一离开,沈知便吩咐入画去将门窗都关上了,窗子只留了些许缝隙透气。
待做完一切后,入画转身便看到了沈知有些凝重的神色。
“小姐?”入画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道。
沈知缓缓说道:“沈芸说的那人,或许确实与我们有关……”
想来对方应该是离开时注意到庭院里留下的一些痕迹才起了疑心,所以故意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儿,想要看看有没有人在他们后面离开废殿。
幸好她谨慎起见,特意多呆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出来,否则前脚他们刚离开,后脚她们就出来的话,必然就会被守在外面的人抓个正着。
想到这,沈知心头不禁也是提了提方才缓下。
只是很快,她又蹙了眉。
那个莫名有几分眼熟的废殿……还有那些假山,不知为何,她看到那些时,脑海里有一瞬间竟是想到了之前做过的一个梦,关于萧郅的梦。
梦中的殿,与她看到的废殿,难道是同一个吗?
沈知不由拧起眉,心中涌起思虑万千。
另一边,入画抚了抚胸膛,还在后怕道:“幸亏小姐聪慧,多留意了一个心眼。”
若是对方知道她们听到了他们之间谈话的事情,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在宫中,若想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连忙问沈知道:“小姐,秀女第一轮选拔这都已经过去这么多时日了,怎的宫里还没有丝毫动静?”
沈知收了思绪,道:“应该是快了……”
上一辈子她不曾参与过秀女大典,因此并不是很清楚秀女大典的章程,如今作为秀女入了宫参与秀女大典,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总觉得宫中气氛莫名有几分紧张,似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另一边,入画先是一喜,继而又愁眉苦脸,“便是出了宫,回府后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三小姐进了宫,凭着那帝凰命格,怎么说也不会落个太差的结果。荣夫人心中必然也清楚这个结果,此时定然欢喜的不得了。等三小姐选中的消息确定后,荣夫人便更会有恃无恐。
说不定眼下,已经开始在心里不安好心的盘算着,就等着自家小姐被遣送回去,好趁机整治一番呢。
沈知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哪里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不由莞尔笑道:“这才什么时候,你便已经开始烦恼这些了。”
“放心吧,便是出宫,我也好好送沈芸一份大礼的,”她微微一笑,目光似是透过半阖的窗子看向外面,眼里闪过一道异芒,“怎么也不能让她过得太顺心不是。”
时间流逝,眨眼间又过去了几日,殿内各秀女处膳食照旧提供,但选拔一事依然没有口风传来。原本因为第一轮筛选而神经紧绷的诸多秀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无所事事的漫长等待,也是忍不住慢慢的又放松了心神。
正是阳光正好的午后,三三两两几个秀女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然后像是被什么逗乐了一般,捂着唇咯咯笑了起来,气氛虽然比不上一开始的放松,但也较之前风声鹤唳时好上了不少。
沈知无意与别人凑一起,索性拿了书坐到窗边,懒洋洋的晒起太阳来。
入画一边做着女工,一边看了几眼外面,忍不住道:“三小姐倒是活泼的很,每日里都能看见她和哪个府上的小姐说着话。”
那话就跟说不完似的,一说便是好久,还时不时左右逢源个。
入画心中嘀咕,沈知随意的抬头看了一眼,恰好便看见了沈芸与一个黄衣女子站在一起,也不知说到了什么,那黄衣女子脸上的表情突然难看了几分,眼中似是闪过气急羞恼的神色。
沈知眯了眯眼,轻咦一声道:“这人……”
不等沈知说完话,那边黄衣女子却是突然拔尖了声音,尖锐道:“不过只是一个庶女而已,哪来的脸皮子,也敢对我说教?!”
若说一开始沈知只觉得似乎有几分眼熟,此时听到这格外尖锐的声音也立刻辨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