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听了入画所说,却是想了想才道:“想来那位可能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吧。”
说起这位太子殿下,沈知却是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听说的那些关于太子殿下的事。
生母是皇后娘娘,既是嫡出,又是皇长子,继承东宫之位那便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的事。
事实上,大皇子萧越也确实顺其自然的接手了东宫之位,成了当今太子。
只是谁也想不通当今皇帝心中是怎么想的,二皇子萧腾不过是一个嫔妃所出,却反而比太子殿下更得圣宠,这也导致一些心思各异的人都被收拢到了二皇子羽翼下。
一时间,朝中局势却是分成两边,一边是太子殿下虽属的势力,另一边则是来自二皇子阵营的虎视眈眈。
如今皇帝病重,太子暂理朝政,朝中关于太子殿下的呼声想必也随之高了不少,二皇子那边又怎可能会甘心。
一旦皇帝稍有差池,太子便能顺理成章的登记为新帝,这样的结果想来必然是二皇子不愿意看见的。
在这样的局面下,两人自然都会想法设防扩大自己的羽翼和力量,好在这场夺位之争中占据上风。
想到这,沈知心中倏然一动。
难不成这两人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萧郅面前,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小姐,您在笑什么?”一旁入画面露疑惑的看向她。
“没什么。”沈知唇边微微勾起弧度,道,“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罢了。”
有趣的事?
入画一头雾水,兀自陷入了苦恼之中。
沈知心道,可不有趣么。
两个皇子为了争夺皇位,而争先恐后的去拉拢自己那闲名在外没有实权在身的皇叔,以为这样便能让自己的势力壮大几分。
只可惜那皇叔虽生的一副冷淡漠然的样子,实则却是个手黑心黑的主。
去拉拢对方,无异于与虎谋皮罢了。
只是这两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了。
说起来,若不是她曾被请去为那个本该属于二皇子阵营的伯大人看过病,她也实在无法将萧郅与夺位联系在一起。
毕竟,天下人谁不知道,安定王萧郅,只是个空有其名而无实权的瘸腿王爷呢。
这样一个人,竟会参与夺位,想想便觉得不可能。
可沈知却隐约有种预感。
这个不可能,或许会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另一边,紫鸾殿
殿外春阳明媚,殿内却是一片昏暗阴沉。
厚重的殿门将温暖的春阳一丝不漏的尽数阻拦在了宫殿之外,丝毫光线也不得透露进来。
偌大而又空旷的大殿里,昏暗而又讶异,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晰听见。
精致的兽金炉里,安神的香不知疲倦的烧着,袅袅青烟盘旋而上,仿佛这样便能将殿中浓郁而又刺鼻的药味冲散一些般。
明黄的龙榻上,一个消瘦萎靡的身影掩在锦被之下,一动不动,只虚弱的微微起伏的胸膛告知着还尚有几口气在的现状。
突然,伴随着几声虚弱而又嘶哑的咳嗽声,龙榻上的人似是痛苦的挣扎了一下。
原本候在帐外似是泥塑人儿的太监总管,听见动静却是连忙几步上前,用尖柔的嗓音放轻了力道轻声唤道:“皇上,需要奴才唤太医进来吗?”
龙榻上的人颓靡的慢慢摆了下手,如漏风的风箱般的嗓音艰难的说道:“什么时辰了德顺。”
名唤德顺的太监总管道:“已经午后了。”
“扶朕起来。”
德顺连忙上前,依言将人扶了起来。
皇帝靠在龙榻前,浑浊的双眼看了一眼隐约透出点光亮来的窗子,道:“越儿和藤儿怎么样了。”
“太子和二皇子这几日每日都有来请安,便是得知不能见圣也会在门外等候半个时辰左右方才离开。”
皇帝轻应了一声,疲倦的闭了闭眼:“到底是同根出的兄弟,不管怎么样,朕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总好过像朕这般孤家寡人的好。”
“皇上,您怎么会是孤家寡人呢,”德顺闻言,连忙哎呦了一声,赔笑道,“不是还有安定王殿下么。”
“哼!”皇帝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像是想发怒,却又实在没力气一般,喘了半天才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便是有他,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他进宫过几回,哪次不是朕三令五申到最后不得已了才勉强入了宫。”
“王爷那是性子清闲,不适应宫中生活罢了。”德顺哪里敢真的应皇帝的话,只赔笑着打圆场道。
“哼,”皇帝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道追忆,喃声道:“朕就知道,他肯定是还……”
话说到这里却又戛然止住,原本因久卧病榻而显得浑浊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锋锐的光芒,却又很快归于了寂静。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德顺连忙出去看了一眼,又很快匆匆折返了回来,恭敬道:“皇上,太子殿下与二皇子殿下来了……”
“不见。”皇帝捏了捏眉心,疲倦道。
他病了太久,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更多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也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只是一想到外面的两个儿子尚还年轻力壮,有着健壮的体魄,和年轻的面容,他心中便升起难以言说的烦躁来。
这个位子他还没有坐够,这个天下他也还没有看够,可眼下,岁月却侵蚀着他,病痛也折磨着他,而身后,更有两个年轻的儿子对着他的龙椅虎视眈眈。
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儿子来探望他,面上是一派担忧的神色,心底却是对龙位的贪婪与渴望,他就忍不住心底骤升的厌恶与暴虐。
另一边,太监总管德顺却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将后面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安定王殿下也来了,就在门外候着。”
皇上面色一滞。
德顺连忙道:“奴才这就出去转告安定王殿下,皇上龙体尚未康健,请安定王殿下日后再来。”
说罢,他就要退下,皇帝却喊住了他:“让安定王进来吧,至于太子和二皇子便先让他们先行回去吧。”
德顺领命退下。
不一会儿,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形缓缓走进了殿中。
一步一步,缓慢悄息。
皇帝看着来人缓缓走近,恍惚中却似看见了记忆中犹且还是幼童的脸庞随着这淡定从容的步伐一步步抽长变化,最终定格在了眼前这张格外俊美的面庞上。
“臣弟见过皇兄。”
“你……”皇帝看着眼前身形修长,熟悉中却又似带着几分陌生的人,忍不住睁大了浑浊的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的腿……”
萧郅微微挑了挑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淡淡笑道:“皇兄原还不知道,臣弟的腿已经治好了,虽说不能习武上马,但行走却已无大碍。”
“什么时候的事?”皇帝心中惊疑不定,原本还虚弱的身体竟是下意识坐起挺直了几分。
“也就前一段时间的事罢,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也都知晓,臣弟以为皇兄也该是知道的,便也没有特意进宫来说此事……”
说着,他顿了顿,道:“可能是皇兄病重在身,太子和二皇子不想拿这些琐碎的事打扰皇兄休养,一时才没有提及吧。”
皇帝呼吸急促了一会儿,却是睁大着眼睛,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究竟是真的出于担忧他的身体才没有说,还是出于其他考虑才没有说,他已然无法冷静判断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已经废了二十多年的萧郅,竟然还会有能像正常人一般用双腿行走的这一天。
眼下,便是随意让人看,都难以相信他曾经是个残废的事实。
似是想到了什么,皇帝浑浊的双眼猛然迸射出一股灼热的光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他突然挺直了身,拽住了萧郅的手,急切道:“是哪个神医,哪个神医治好的?”
这二十多年,萧郅一直在四处寻求名医,所为何事他自然比谁都清楚,但正因为知道,他才更清楚,萧郅的这双腿,是无论如何也治不好的。
要说为什么,只因这二十年间,对方找了多少名医,多少次满怀希望到最后却是失望而归,他都掌握的十分清楚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按捺下心中对萧郅的警惕和提防,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今天。
可眼下,这个曾经被他视为心头大患却又因为失去了双腿而被暂时放过的人,竟然治好了双腿完好无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实在难以相信。
若换成是从前,他必然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