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经过詹管事身边的下人的眼神和举动间的细枝末节却也做不得假,从那些下意识中流露出的东西来看,这詹管事倒确实像是入画说的那样,不得人喜。
入画想了想说道:“方才那些应该是詹管事手下一个人的功劳,据说那个人头脑聪明,偏偏性子老实耿直,奴婢听说好些事情都是詹管事交给那人去办,然后自己独吞了功劳。”
“谁?”沈知微微一挑眉,起了兴趣。
入画张望了一下,远远指了个人,说道:“是个名叫张秦的人,只是离得太远了看不清,不若奴婢将他叫过来吧。”
沈知顺着入画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能依稀看见一个瘦高的身形,眼里闪过一道若有所思。却是唔了一声道:“暂时便不用了,日后自有用的着的地方。”
大致在府里看了一圈后,沈知便又回了院子,用过午膳后,入琴便如往常一样拿了厚实的羊毯子过来,这是入冬以来沈知午憩时一直要用到的东西。
然而今日沈知只是看了一眼,便道:“这个便先放下吧。”
入琴愣怔了一下,迟疑的问道:“小姐不午憩了吗?”
沈知说道:“今日要出府一趟。”
说着,她微微蹙了蹙眉,仿佛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这幅模样放在她身上来说却是十分的罕见,至少在入琴看来,自家小姐向来都是一切事情皆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很少会遇到这种像是遇到什么难办问题的模样,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心下奇怪,入琴便也忍不住将疑惑问出了口。
沈知闻言,却是半饷后松开了眉头,道:“到也确实算的上是一个麻烦。”
说罢,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直到下午跟着出了府,入琴这才明白了自家小姐口中的麻烦到底是什么。
沈知算好时间后,便带着入画出了府,由于最近她在府中威望渐渐高了起来,守门的侍卫见到她后,便连忙毕恭毕敬的目送她出了府,没敢多说一句。
沈知倒是没什么感觉,跟着出来的入琴却是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感觉,脸上的笑直到出了府走出了好远,都还没有散去。
沈知忍俊不禁,笑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小模样,不知道的人兴许还以为你发了一笔横财呢。”
入琴哼了一声,吐了吐舌头道:“奴婢这是沾了小姐的光,高兴的。”
沈知莞尔,没再说什么。
穿过街道上热闹的集市,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转过几道巷子后,路便越走越冷清,沈知一脸平静,入琴却是有些不安起来,下意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直到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沈知终于在一座屋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个十分简陋的屋子,残缺不齐的青瓦铺就其上,受过经年风雨的洗礼而显得斑驳不堪的墙,以及窗纸处竟还破损了一块,看着十分寒酸。
入琴越来越是心中奇怪,小姐什么时候认识了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了?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等她多想,沈知却是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屋子里一片安静,仿佛没有人在一般。
沈知微微蹙眉,清冷的眸底闪过一丝狐疑。
她方才分明是听到屋子里有一些动静的,怎的如今却这么安静。
心中怀疑,她又抬手,下一刻,那紧闭的房门却冷不丁的被打开,一道身影倏然出现在沈知视线内,过近的距离叫沈知下意识的倒退了小半步,却也忘记了脚下便是台阶。
“小姐!”身后的入琴惊叫一声,满脸惊恐的看着沈知摇摇欲坠的身形。
一只健壮的胳膊横里插了过来,一把揽住了沈知的纤纤细腰,猛地往前一带。
原本控制不住往后跌去的身形登时被连带着往前一扑,正巧撞进身前人宽阔温热的胸膛里。
强烈的酸痛感觉从鼻端一路弥漫而上,沈知的眸子登时控制不住的泛起了水光,当即捂住鼻子抬起眸子狠狠瞪视了对方一眼。
心中还有些惊魂甫定的斯图对上那一双盈盈欲泣的水眸,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话到了齿间却又瞬间忘记了个干干净净,囫囵的吞了下去。
“流氓,快放开我家小姐!”身后的入琴却是盯着仍还横在沈知腰间的胳膊,气的俏脸涨红,恶狠狠的瞪向斯图,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斯图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还放在沈知的腰上,脸上不自然的闪过一道窘迫之色,连忙收回了手,然而那纤细柔软的触感却仍是叫他忍不住心中微微一荡。
都说女子是水做的,这话倒确实不假。
腰间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斯图瞬间就从浮想联翩中回过了神,龇牙咧嘴的低头一看,便恰好对上了沈知似笑非笑的眸子以及眼底熟悉的冷芒。
糟了,怎么就忘记了眼前这女人是个睚眦必报手段混不吝的主儿,若是真惹恼了,怕是……
斯图眼角余光瞥到沈知指尖微微闪烁的一点寒芒,头皮顿时一麻,只觉得身上某个部位似乎都有些隐隐发凉,连忙收拾好了表情,仿佛方才那个脑子里有些龌龊想法的惹不是他一般,故作诧异的岔开话题道:“二小姐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冷透了没。”沈知收回手,淡淡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绕开他进了屋。
入琴紧跟在身后也跟了进去,经过斯图身边时还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活像他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斯图站在原地,仔细琢磨了一下沈知的话,怎么想都不觉得是关心自己是冷是暖的感觉、
恰这时,沈知微微抬了眸子,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眼,唇边的弧度看不出什么意味:“不过现在看起来倒还活蹦乱跳的很,看来是我多想了。”
原来来看他冷透了的意思就是看他死没死吗。
斯图不自觉哂笑,转身进了屋子,却是笑的颇为不正经:“你这人,以前还跟我端着架子,如今却越来越随意了,这般脾性,谁能受得了你。”
沈知闻言,翻看着桌子上剩余药量的手微微一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淡声道:“你爱嘴贫的毛病也是一样,彼此彼此。”
斯图唇边含笑,目光牢牢锁在沈知身上不放。
沈知似有所察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也是一般镇定无二。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半空中,隐隐都透出些较劲的意味,似乎谁先挪开了一步谁就输了一般。
斯图看着看着,不由就有些分了神。
他一直都觉得对方的眸子好看,仿佛绚丽多彩的宝石,在阳光下时能折射出熠熠光辉,让人目眩神迷,在黑夜里却又神秘莫测,让人看不透心中所想。
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时而坚韧淡漠,仿佛浑身都没有漏洞般让人无从亲近,有时候却又会不经意间流出一丝脆弱来,让他情不自禁的心生柔软。
忍不住探究,忍不住接触,忍不住牵挂,然后最后终于无法放下。
这个念头清晰的瞬间,斯图心头陡然一滞,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意识到了之后脸上却又忍不住露出了懊恼至极的神色。
沈知抿着唇,几不可察的微微轻笑了一声,转瞬即逝。
斯图眼疾手快的捕捉到了沈知眉眼间一闪而逝过的淡淡笑意,却是心跳忍不住快跳了半拍,仿佛被猫不轻不重的挠了一下般,浑身都有些古怪了,“你笑了?”
“我没有。”沈知垂了眸子,声音淡淡。
看着确实一点不像是笑了的人。
斯图却很肯定:“你肯定笑了,我听到了。”
眼前这人笑的次数并不少,然而很多时候都只是像一层虚伪的面具般,笑的客套而淡淡,方才那样仿佛真实愉悦的笑,几乎弥足珍贵。
斯图忍不住在心里又回味了一番,暗暗想道,果然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
原来京城那些女子爱看的话本里,说什么看到心上人时,心中会像小鹿乱撞一般的情绪是真的。
只是他心中装的却不是乱撞的小鹿,是一只懒洋洋却又孤傲狡猾的猫。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一言难尽,沈知看了又看,终究没忍住睨了他一眼,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岔开话题道:“你这里的药已经不剩多少,我再给你配些愈合伤痕的,再用一些时日想必疤就能脱落好的差不多了。”
“我方才就是准备出门找个药堂看看大夫再配个药呢。”斯图回过神,靠近了她,眉眼间重新挂上了痞气不吝的笑,“没成想二小姐竟然还记得我这等小人物,亲自过来了。”
沈知闻言,似笑非笑道:“原来方才你是准备出门抓药,我当是金屋藏了娇,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可还记得,一开始屋子里分明还有动静,可等她敲了门后,动静便瞬间销声匿迹了,再开门时,便只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