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表情变换了片刻,却仍是缓缓放开了手,看着孔明灯从她掌心晃晃悠悠的浮起,然后渐渐升高,飘到了望月楼外。
夜幕黑沉,星辰闪烁,一轮明月挂在天边,皎洁的仿佛不知忧愁。
有凉风吹过,孔明灯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却仍然明亮依旧,越升越高,越升越远,直到最后渐渐远成了天边一点星子,沈知才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
萧郅挑了挑眉:“有用?”
沈知似笑非笑:“没有用。”
萧郅似是遗憾道:“是吗。”
沈知没说话,半响才微微扬了扬唇。
沈芸被关在芙蕖院禁足,荣氏要半年后才能从祠堂里出来,沈府后院一瞬间就只剩下了沈知,还有一个徐氏。
只是徐氏深居简出,沈贺都经常记不起对方,更别说府里众多下人了。
一时间,府里众多下人都过来巴结沈知。
即便不是帝凰命格,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啊,更别说有帝凰命格的三小姐此刻还正在屋子里被关禁足呢,可没见这据说是红颜薄命的二小姐却还优哉游哉的呆在院子里种种花浇浇水么。
再说了,二小姐是帝凰命格还是红颜薄命什么的,那也都是及笄了嫁出去之后的事,届时跟她们这些下人便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反正陪嫁丫鬟的位置早就被入画和入琴两个人占了。
荣氏被关半年,府里一应事情自然是要落到嫡女的沈知头上,他们还不赶紧趁机巴结巴结多捞点油水还在等什么。
一时间,落桐院便成了香饽饽,谁都想过来转一圈,说不好就被这二小姐看中了呢。
沈知呆在屋子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入琴和入画每每回来都像是经过一场大战一般,狼狈的不行。
入画性子细腻稳妥,犹还有甩不掉别人的时候,更别说入琴了。
府里的下人如今都削尖了脑袋想往沈知身边凑,偏偏见不到沈知,自然只能从入画和入琴身上下手。
只可怜入画和入琴,如今出门都觉得头皮发慌。
“小姐,您不管奴婢死活了吗?”入琴幽怨的看着坐在桌子后面,神色淡定的用着茶水的沈知。
沈知将手中账本翻了一页,道:“怎么管?”
入琴一噎。
将账本差不多看完后,沈知揉了揉眉头。
沈府的管家看她年纪,颇有几分不把她当回事,那些下人这么猖狂的往面前蹿,甚至还时时刻刻想着从入画和入琴身上下手好进她的眼,不就是觉得她年少不经事,好糊弄么。
将看过的账本丢到一边,沈知道:“去看看我那三妹妹。”
三小姐?
入画和入琴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芙蕖院,晴空将吃食和茶水端进屋子里,放到了桌子上,道:“小姐,您过来吃一点吧。”
“先放着吧。”沈芸坐在榻上,抱着双膝,脸色有些憔悴,一双原本十分动人的眸子此时却是红彤彤的,眼下也是一片青黑色,显然是昨晚没睡好。
外间没了动静,沈芸才微微闭了眼。
小青死之前的样子实在吓到她了,那双眼里含着的浓烈怨恨,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看见小青怨毒的眼睛以及死不瞑目死死盯着她的可怖模样,一次次从梦中惊醒,最后一坐到天明。
“小柔……”
她无声的念叨着这个名字,指甲却是刺进了肉里。
真是可笑,不过是身份低贱的下人而已,她是主子,小柔是奴婢,便是她真的弄死了小柔又怎么样!
结果那个贱蹄子竟还为小柔喊冤,甚至不惜受别人利用陷害她,死之前还说要在地狱等着她。
真是不知道自个儿主子是谁了!
沈芸冷笑一声,通红的眼里带着浓重的戾气。
她不仅不会去地狱,她还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登上高位,享尽荣华富贵。
不过两个低贱的奴才,死了便死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正当她心情跌宕怨怒时,外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晴空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沈知?
她还有脸来?!
沈芸猛地抬起头:“给我梳妆。”
沈知在芙蕖院里等了片刻,沈芸身边的丫鬟晴空便出来道:“二小姐,请进。”
沈知进了屋子,屋里点了香,外间整理的很整齐,沈芸坐在桌边,神色冷静,一点看不出来被困在房间里的愤怒焦躁模样。
沈知坐下道:“看来三妹妹在这待的还算不错。”
她只是随口一句,在沈芸耳朵里听着却极为刺耳,仿佛在嘲笑她被禁足一般。
她胸脯起伏,强忍下心中怨怒,竭力镇定道:“哪里比的上二姐姐自由自在来的快活。”
她回来后想了又想,原本对沈知的怀疑从三成变成了七成。
知道小柔是被她弄死而不是偷了东西逃走的能有几人,能让小青反水倒过来栽赃陷害她的还能有谁,只是她怎么也想不通,娘亲房间里的驻颜丹,她是怎么拿到手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沈芸的眸子猛然睁大了。
是了,之前她曾买通过沈芸院子里人,偷偷替换沈知的蜡烛沈芸迷晕过去,然后李大根带走,因为后来这事情失败了,她便没再多关注。
现在想来,当时那个丫鬟她就是承诺给了驻颜丹,若当时沈知确实被绑走了,后来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回来了,然后回头将那个丫鬟处置了,且将丫鬟的东西全部搜查了出来,那驻颜丹自然也就到了沈知的身上。
想通这一点,沈芸银牙暗咬。
那次没能成功算计沈知,这次却被沈知拿着她的驻颜丹反过来倒算计了一把,如何不气。
沈芸怒着怒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说起来那次沈知明明有证据,却没有将事情抖落出来,想来应该是担心事情闹大了,她自己的名声也要不好听了吧。
被人绑出府,即便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会有阴暗的人在背后忍不住八卦一番。
想来沈知正是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才会明明猜到那件事是自己做的,也生生忍下了。
想到这沈芸阴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自觉得自己抓到了沈知一个弱点。
沈知看着沈芸说完话,就在那边表情变换莫测,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时而眼神郁郁,时而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到最后脸上突然又勾起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笑意,看的人浑身都瘆的慌。
沈知唇角微翘,在沈芸整理好表情抬头的一刹那收回了视线,只当没看见方才那番精彩的表演一般。
“三妹妹要在屋里禁足两个月,想想便觉得十分难熬。”沈知似十分同情的说道。
沈芸皮笑肉不笑道:“二姐姐若是心疼妹妹,不若常来看看我就好。”
沈知摇了摇头,揉了揉额角,状似烦恼道:“母亲不在,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宜父亲都交给我了,我第一次管理府中事务,事情太多,想来日后应该没有多少时间能过来看你。”
什么?
沈芸差点叫出声,却又及时忍住。
爹爹将府中的事交给沈知处理了?
是了,娘现在被关到祠堂,半年后才能出来,府中若没有人主持事务自然不行,可沈知也只不过是个未及笄的丫头而已,凭什么将府中大权交给沈知?
沈芸气的心肝突突的疼。
竟平白沈知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到时候,岂不是什么好东西对方都能先紧着自己了!
不等沈芸从心痛中回过神来,沈知又悠悠然的丢下一句重磅:“母亲如今在宗祠修身养性,父亲那边却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妹妹你看,我是不是应该……”
话还没说话,就被沈芸略有些急促的声音打断:“父亲的事父亲自然会有定夺。”
沈知茫然抬头,沈芸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情绪,道;“哪有晚辈关注家中长辈私事的,眼下母亲不能为父亲分忧,父亲心中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主意,你我做女儿的只要做好分内事就可以了,其他事就不用太费心力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管太多了。
沈知迅速领悟到了沈芸隐藏在这句话里的深意,唇角微翘,笑道:“说的也是,既然这样,父亲那边的下人我就不多拨了,若是父亲缺人手的话,想来应该会直接吩咐下去吧。”
只是拨下人?
沈芸心里松了口气,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想太多了。
但是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安。
从芙蕖院离开后,沈知便带着入琴和入画一并回了落桐院。
她将账本全部归到一处,对入画